曹七乱八

塞北以北没有极光,牛仔寻找他的枪

我捡了条流浪龙

我是昨天晚上下班的时候把它捡回家的,那时候它伤得还挺严重,又碰上哗哗啦啦的大雨,鲜血流红了半条街。好在我学过两年的兽医,手下还算利落,针线下去钳子上来一番折腾,总算把血给止住了。


我本来还预备着联系几个朋友会诊一下,毕竟猫狗我还可以,治龙我还是心里没底,想看看他们谁有相关经验,我也算找到个下家。一通电话过去,不光都说没有,还说我脑子有问题。


看来算是压在我手里了。


只能盼着它早点好了,但她却怎么也不吃东西。我试着喂过它些鲜鱼什么的,可连嘴都塞不进去,最后全进了我的肚子。眼见这龙一日日地消瘦下去,我只能提前买好砂锅。


不过炖龙的话,该看哪本食谱?


我打听了几个朋友,没几个靠谱的。还是个文学院的朋友,头发乱得跟鸟窝似的,推推厚厚的圆眼镜,告诉我可以买本山海经参考参考。


“怎么,你最近也在写东西?”


“没有,是准备炖。”


关于龙会吃狗粮这一点我还是不太信,但毕竟就在眼前,后来我也问过她这事。


然后挨了一巴掌。


我端着大砂锅回了家,见我家大黄蜷缩在柜子顶上瑟瑟发抖。那条龙趴在狗食盆前呼呼喘着气,耷拉着的眼皮底下闪过一丝光亮,随即又没了气息。


那之后她精神头明显见长了,至少能开得了口了,想吃什么能张嘴了。我备得这些东西虽然没用在炖龙上,但用在养龙也不算白费。


只是薪水不太够花。我这点工资养我还能有点富余,可要再加双碗筷,还是比较大的那种,就显出少来了。思来想去,正好数位板什么的大减价,我一样一个凑齐了一套,把画画这门给捡回来了。


她的鳞片也愈发有了光泽,我捡回来那会儿还是灰突突的见不着点光彩,现在愈发显出银光璀璨了。有时候我也试着想摸摸,不过每次挨一下都挺疼的就是了。


后来我具体也记不清时日了,就是有天回家,忽然见一个素白的姑娘立在屋里,我有点怦然心动。110还没打出去,听她叫了一声,我的手骤然停在了拨出键上。


我偶尔也会想,倘若她不是一条龙的话,我们间可能会有什么发生吗?


不知道为什么她喜欢上了看纪录片,尤其喜欢央视纪录频道。蓝蓝的大海中,鱼群肆意游戈,一开始还挺新鲜,时间长了我多少也觉得腻了。想换换频道,和她之间的冲突,堪比一场战争。


非洲土著大战美国老爷的那种。


不光遥控器没了,家务活全包,还得满足她种种不合理的要求。


支付宝的数字刷刷地往下掉,衣橱里的衣服一件件堆成山。我夜里帮她捶腿,白天帮她拎包。甲方又催得急,我赶稿赶得脑袋疼,正不知所措,她凑了上来。


“你画得什么,看着还不错。”


“是甲方老爷要的画,回头换成钱才能养得起你呀。”


“你没钱?”


我心说我要是有钱还至于这么费劲,也就没搭理她。过了会儿,她扔了颗金闪闪的珠子在桌子上。把我给看愣了。


说:“这什么?”


她说:“这个应该还挺值钱的吧。”


我说:“龙珠?”


她说:“你还挺识货的嘛。”


我说:“那可不行,要是你没了龙珠,那……”


她说:“那怎么样?”


我顿了片刻,说不出话来,其实我也不知道龙没了龙珠会怎么样,又憋了半天。


说:“反正它应该对你挺重要的,这样换,太不值了。”


她说:“那钱对你是不是也挺重要的?”


我说:“是倒是是……”


她说:“那用我重要的东西换你重要的东西有什么不值的?”


我说:“压根不是这么回事。”


我也不知道为什么,感觉很简单的一个道理,怎么就跟她说不清,最后没办法。


说:“这样吧,你想赚钱也不是没办法,咱们换个法子。”


那之后,我赶稿还是照常,就是多了个人端茶倒水,打打下手之类的。虽然实际没帮上多大忙吧,但就心理情感来说,的确是比之前好太多了。有时候我看着她那副模样,看着看着就忽然笑了,笑得她莫名其妙的。


“喂,你怎么回事。”


“没怎么,没怎么。”


说完了我还是笑,笑得她怒冲冲撇下水杯就出去了。


再后来,我听说她又要去渡劫了,说是要成仙呀还是怎么样的。我?我当然很高兴了,少了您这么一位姑奶奶,不知道要省多少事。


我跟她这么说的时候,她低下了头。我也看向了远处,深蓝色的夜空亮着淡淡的星光,黑幢幢的高楼高低参差,楼上几点橙红打着抖,但很安静,好像在压抑着什么说不出口的感情。


我们就这样沿着马路向前走啊走的,也不知道走了多远,我说我们回家吧,也就回去了。


她渡劫那天,大雨噼里啪啦地积了齐腰深,电光这一团那一团地闪。我本想在家门口拦辆出租来着,可别说车了,连个人也没看见。啪地一个炸雷,云中现出一条龙影。我把绸布一点点地卷好了,爬上了楼顶。


刷啦啦一道雷蛇扑来,差点糊了我一脸。幸好我躲得快。我紧了紧手里的棒子,又大力挥舞起来。


实际那天,那条白绸龙压根没挥起来。雨水太重了,把布都湿透了,我就拖着那条湿漉漉的白龙在楼顶一圈一圈没完没了。


我知道吗?


我想我是知道的。


但我又能怎么样呢,在家里就那样呆呆地坐着篇,实在是太难受了。我知道这样怕是连半点忙也帮不上,但我就是想跑,想跑到脑子不清醒,跑到跌倒在地也绝不停歇。


这样,心里多少会好受些吧。


那天大雨后,我就没见过她了,我想她应该是成仙了吧,也不知道仙界有没有那么多购物街什么的,不然非得闷坏了她。


我有时候还会喜欢在雨中漫步,喜欢听隆隆的雷声。


然而一切都过去了。






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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